那双芊芊美手将枕头旁的一方白帕子拿起来，放在水盆里浸了水，拧到半干，叠得整整齐齐，覆在阮丛秋的口鼻上，遮住她的半张脸。

    阮丛秋的睫毛微微颤了颤，最终归于平静。

    她的手放在阮丛秋心脏的位置，感受到心脏渐渐停止跳动，才满意地笑了，熟练地给她打理好头发，掖好被子，将她的双手摆放成交握的姿势放在被子上，细长的十指并拢弯曲，如天鹅的脖子。

    断了的天鹅脖子。

    屈莲春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，她欣赏了两眼，便打开门，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到来，也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离开。

    安静的房间再没有任何声响。

    植物人女子仿佛从没醒来过，躺在一堆白色中，从容恬静，带着不甘和怨恨永久地沉入睡眠中，再没有醒来的可能，也没有人知道她曾经醒来过。

    寂静的房间仿佛依旧回荡着她临死前的求救：“救命――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梁语嫣被困在了一间黑暗的屋子中。

    她能摸出来每一块砖的轮廓，却怎么也摸不到门和窗户！

    时间是静止的，又像是快速流动的，她又饿又冷，蜷缩成一团，缩在墙角，她想开口求救，潜意识却知道自己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她。

    终于，某个方向传来刺眼的光芒。

    光线一闪而逝，房间又陷入黑暗。

    她眯了眯眼睛，身体快于大脑反应，立刻朝那个方向冲，同时大喊：“放我出去！”

    这声大喊在她舌尖上滚了一圈，没有喊出声，但她确确实实是努力地在喊了，而房间中有她的回声。

    梁语嫣惊悚。

    她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，对面那个逆光的男人却听见了，挥手朝她甩了一鞭子！

    那一鞭子甩来，从皮肤一直痛到全身的神经，她惨叫着倒地，破空声不断传来，鞭子像是长了眼睛，循着她的痛叫不断地抽在她的身上。

    无止无尽的绝望，无止无尽的疼痛。

    泪水爬了满脸，她倔强地咬紧唇，不再无谓地惨叫，当鞭子再次挥下来时，她徒手抓住鞭子末梢，巨大的力道震得她虎口破裂，血水染红了鞭子。

    那个残暴的男人被绊倒，气怒大骂，两人互相要置对方于死地，拳脚相加，梁语嫣使出浑身解数，被压制在下面，身体疼痛到麻木，她狠狠地用膝盖顶在对方男性最脆弱的部位。

    她听到对方发出惨嚎，心中竟然格外的畅快，可很快她就遭到了报复，那人用鞭子缠住她的脖子，用力勒紧，勒得她喘不过气。

    致命的窒息感迅速淹没了她。

    “救命！救……”

    有一刹那，她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同时停止！

    那一个刹那过后，她仿佛有了新的力量，眼前浮现白颂年捉住她的手掐在一个死囚的脖子上，耳边是他传授的杀人技巧。

    他那时候一边亲她的脸，一边安慰鼓励她：“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打仗，你必须不能心软，学会保护自己！没有办法。乱世，战争，人命就是如此不值钱。而且我说过，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，我说到做到。”

    但是，他最终说到做不到，还是放开了她的手……

    梁语嫣眼泪猛掉，没有时间给她自怨自艾，她知道，没有人来救她，白颂年不会来，他在保护另外一个女人，她如果战胜不了，可能这辈子都走不出这间黑屋子！

    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战争！

    “我会杀了你，这是你让我获得短暂喘息的代价！”

    黑暗中，她一双蕴满泪水的眼睛亮的惊人，迅速伸出手，扣住那人的脖子，按照白颂年所传授的那样，掐在他最软弱的颈间骨头上，狠狠地用力！

    咔嚓一声。

    这一次，她没有晕过去，没有觉得这清脆的声音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声音，而是觉得悦耳动听。

    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。

    那人倒在她的身上。

    她摸到一把温热的血，是从他嘴角流出来的。

    心脏微微一颤，很快又归于冷漠的平静。

    她推开他，爬起来，顺着死去的男人进来时的方向摸过去，这一回那里竟然不再是平整的墙，她轻轻一推，门就开了。

    出了门，她听到浪水翻滚的声响，令人心旷神怡。

    顺着走廊一路向前走去，越走越熟悉，她摸了摸木制墙板，那上面的雕花如此眼熟。

    “船……我在船上，薄玉烟死去的那条船，不，是薄玉烟遭到枪击的那条船！”

    梁语嫣的手微微发抖，一双脚不受控制，有自主意识一样，从黑暗阴霾的最底层，走到江面的那一层。

    整条船上所有的房间都开着门窗，布置豪华的房间中，衣香鬓影，穿着华美的贵妇人们在高谈阔论，还有年轻姑娘们的欢声笑语，留声机放着典雅浪漫的钢琴曲。

    她穿过一个个房间，从窗户中能看到白色的浪水滚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