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有这种卑鄙犯贱的念头，可无法控制的，心底依旧存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希望，希望已经死去的那个人不是薄玉烟，希望梁语嫣才是薄玉烟。

    这一丝丝微弱的希望，是他想都不敢想的。

    如果梁语嫣是薄玉烟，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崩溃，因为他伤害她那么多，甚至两次认错了她……

    这一趟去上海，一为军火，二为叶晏。

    事实上，白颂年想多了。

    梁语嫣根本没考虑那么多，她只不过单纯地想帮助白少潼而已，母爱泛滥也好，友情也好，跟白颂年半毛钱关系不沾边。

    可能是太紧张，临行前一天晚上，她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，把穿越以来所做的噩梦全部做了一遍，从她被石像林夹成肉饼，到她跳出船外救“薄玉烟”。

    醒来时，大汗淋漓。

    大妮儿这一天晚上，睡在她卧室的贵妃榻上，听到动静惊醒。

    “小姐！你醒了？”

    梁语嫣捶捶沉重的脑袋，稍稍平复剧烈的心跳，低低应了声：“嗯，吵醒你了？你继续睡，我也要睡了。”

    噩梦中，最可怕的还是那个用鞭子抽打她的男人，这一次，她干脆利落地掐死了他，可惜打开门之后，没有新的发现，依旧遇到“薄玉烟”，也依旧没有听清“薄玉烟”跟她说什么。

    稍稍有一点区别的是，这一次，那个凶恶的男人没有用鞭子勒她脖子，她免去再受一次窒息之苦。

    大妮儿打个呵欠，爬了起来，只开了床头灯，光线昏暗，既能照明，又不会太亮打扰梁语嫣的睡意。

    她给梁语嫣倒了一杯茶。

    梁语嫣接过喝了，下意识地道了声“谢谢”。

    大妮儿吓得一下子没了困意，哭笑不得道：“小姐，我是大妮儿！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是大妮儿，大妮儿，谢谢你，一直陪着我。”梁语嫣将茶杯放在桌子上，轻轻揽住大妮儿的肩膀，“如果没有你的鼓励和相伴，我想我一定撑不到现在。”

    大妮儿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肩膀，娇憨地笑了笑，声音清脆爽朗：“我是小姐的丫鬟，帮小姐是应该的啊！”

    梁语嫣轻轻捏了捏大妮儿的肩膀，她从没认为大妮儿低人一等，私心里把她当做朋友看待，除了“薄玉烟”第二次死亡之后的事，她对大妮儿几乎没有隐瞒，甚至连图纸的事，她没有全盘托出，但也没有刻意隐瞒。

    大妮儿是个大智若愚的丫头，不该问的，聪明地不多问而已。

    大妮儿见梁语嫣情绪恢复了一些，便又回去继续睡。

    梁语嫣却怎么也睡不着了，她想着与“薄玉烟”对视的梦。

    那目光太真实了，她没有办法一点不动容。

    她忍不住想，也许那个黑斗篷女士就是她，那么大妮儿……

    她揉揉额头，心中暗暗决定，等从上海回来，她一定要请个唇语老师，一定要弄清楚“薄玉烟”想告诉她什么！

    时间不知不觉溜走。

    到凌晨四点，梁语嫣匆匆忙忙顶着两个黑眼圈赶到帅府门口。

    大妮儿、小柳和李婆子都帮她背了个包袱，放在汽车后备箱中。

    大妮儿眼泪汪汪，哭得眼睛红肿，像是生离死别：“小姐，我从没离开过你，你可不能再失忆了，再把我忘了，就没有人要大妮儿了，呜呜呜……”

    梁语嫣好气又好笑，弹了弹她的额头：“你这丫头，我要走了，你还不说点一路顺风的吉利话，偏咒我失忆。”

    “呸呸，是我说错了，小姐，你一定平安顺利，一路顺风。”大妮儿交代完她，又跑到白颂年面前，抹着眼泪说，“少帅，我把我们家小姐交给你了，你可一定要照顾好她。

    我们小姐对小少爷那么好，少帅，你看在小少爷的份上，请多多担待我们小姐，去了上海，若是方便，临时再给她找个丫鬟伺候，我们小姐从来没吃过苦，不过回来的时候记得把丫鬟退了……”

    巴拉巴拉交代一大堆。

    旁边的白少潼正对父亲依依不舍，挎着小包袱，努力表达想跟去上海的意图，也是眼泪汪汪，突然大妮儿跑过来打断他的手语，他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，一双乌黑乌黑的小眼睛瞪着大妮儿。

    白大帅脸黑成锅底，刚想说“哪里来的嘴碎小丫鬟”，梁语嫣实在看不下去，赶忙拉开大妮儿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，表示自己不认识这个蠢丫头。

    “少潼，你祖父会照顾你，我也会给你打电话回来。那我和阮小姐就走了，你要好好的。”

    白颂年递个眼色给梁语嫣。

    “小帅，再见，记得乖乖学手语，等我回来教我哦。”梁语嫣过来亲了亲白少潼的脸颊，便和白颂年一起上车，分坐前后两辆车子。

    “呜呜……”

    白少潼小脸上满是焦急，眼中噙着的泪水一下子飚出来，急切地伸开手臂，一边打手势，一边想要抓住父亲。

    力气堪比一头牛的白大帅几乎抱不住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