佳人重约还轻别。话了,他的声音低沉,像从地宫里升上来。
“枪在我的手中,你凭什么这么说?”
“因为……我们是同一类人。”
“同一类人?”
齐远山有些疑惑,会不会是阿海用匕首割喉前分散注意力的烟幕弹?虽说一宿未眠,但他仍强打精神,枪口纹丝不动。
阿海淡淡一笑:“我和你,都出自风云人物之家。我们的父亲都死于非命,我们从小都背负着大仇。”
“这话是什么意思?你有什么资格拿家世来跟我比?”
“我不是中国人。”
“你终于承认了,你是日本人!”
“我也不是日本人。”
齐远山的枪口晃动:“那你是什么人?”
“我是朝鲜人。”
“你……你想跟我说什么?”
齐远山在日本读期间,接触过不少朝鲜同学。他喜欢朝鲜人的脾气性格,仔细想来,倒是与阿海有几分相似,包括小眼睛的相貌。
阿海眺望一眼外滩北端的外白渡桥:“你还记得上海公共租界的虹口巡捕房吗?”
“十多年前,我和秦北洋跟着青帮老大欧阳思聪,一起去了虹口捕房大屠杀的现场。”
“我与脱欢屠杀了捕房内的多名巡捕与囚犯,包括印度巡捕与英国探长,只为劫出铁窗中的小木。当我杀完人,便在虹口捕房外对空磕头,祭拜我的父亲大人。”
“你的父亲是谁?”
“甲午战争那年,上海发生过一桩刺杀案。此案轰动一时,牵涉到东亚三国政局。被刺身亡之人,便是我的父亲――金玉均。”
“金玉均?”
齐远山似乎有所耳闻,却又不明其详。
“我的父亲,乃是朝鲜王朝的风云人物。他是科举状元,精通儒学汉文,相当于中国的翰林学士。彼时日本入侵朝鲜,清廷派兵东渡,控制了朝鲜的军政大权,驻扎大臣便是袁世凯。”
“袁大头可是我家的头号仇人!”中山插了一句,“民国四公子之一的袁克文,便是袁世凯在朝鲜时与朝鲜夫人所生。”
“袁世凯也是我父亲的仇人!”阿海看着齐远山与齐中山兄弟俩说,“我的父亲金玉均,曾经考察日本明治维新,决定按照日本模式改造朝鲜。他成为‘开化党’首领,发动甲申政变,图谋诛杀擅权的闵妃。”
“这段历史我倒是知道,朝鲜开化党政变三天,就被袁世凯统帅的清朝驻军镇压。”
“嗯,父亲流亡日本十年,为了逃避刺客追杀,最远避居到太平洋上的小笠原群岛。父亲精通琴棋画,他是朝鲜国旗――太极旗的设计者,因为他钻研太极与周易匪浅。他善画兰花,又是朝鲜第一围棋手,曾在热海与围棋世家本因坊秀荣手谈十八日,传为东亚围棋佳话。我便是在父亲流亡期间,出生在小笠原群岛。”
中山也是第一次听说阿海的身世秘密:“阿海哥,怪不得你从小下围棋便是一流。”
“在我四岁那年,父亲被人诱骗到上海。那是我的第一次记事――父亲离开的那天,他抱起我亲吻,便出门坐上前往上海的轮船。”虽是三十八年前的旧事,阿海说来依然眼眶发热,“甲午年,公元1894年3月28日,父亲在东和旅馆遭遇刺客――第一颗子弹打中左颊,第二颗击中左胸,第三颗子弹命中肩胛骨,父亲当场身亡……”
齐远山情不自禁道:“阿海,你四岁就没了爹,看来我和中山比你走运一些。”
“刺客在吴淞口被逮捕,上海知县亲自审问,确认刺客是朝鲜人,奉朝鲜国王之名行刺。父亲的遗体停放在上海公共租界虹口捕房。日本政府派人来上海交涉,要求将尸体送到日本。但是,清政府将父亲的遗体与连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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