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章第三章爱与不爱一

    华灯初上,薄雾夜色下的东莞,笼罩着一层迷离潮湿的味道。

    风,有点凉。

    吸吸鼻子,身着黑色长风衣的杨月婵缓缓走到一脸淡笑依旧的耿豪旁,两人相视一笑。

    很客气。

    杨月禅更客气。

    两人没有肢体接触,平淡地保持距离,一前一后往ktv走。

    杨月婵不知道耿豪在想什么。但她一见到耿豪,便想回深圳了。心里凉凉的。她不喜欢这样的见面方式,她厌恶极了这样的距离。

    她很后悔又一次听了耿豪的唆使。她卑微地感受到自己所遭受的一如既往的冷落与不屑。

    她又慢慢开始憎恨起来。恨耿豪为什么不果断甩了她?为什么她提分手他不答应?

    不爱就是不爱,没有人要纠缠你,想分手就直说,没有人会悲惨得想自杀!

    带着默默的愤恨,推开,这个嘈杂烦闷的狗屎一样的地方!为什么总是勉强自己迎合一个不爱自己的人?我到底亏欠他什么?

    耿豪老板娘友善的笑脸凑过来,像一个绝缘体切断了杨月禅的负能量电波,“怎么?姑娘,你还是不适应呀?都跟着我们耍了好多次了。还是有点点放不开哈?人家就是害羞啦,哈哈,慢慢适应呀。”

    “哎,她好像每次都有点这样的。”耿豪摸摸头,抱歉地笑了一下,旋即赶紧跑开了。

    “没事儿,姑娘,来,我带着你玩!这种地方,就没法含蓄,你要是不点歌,就只能硬头皮听别人唱了。自己不唱一首,多没劲呀。是不?来来,你想唱什么?我来给你点。”

    “谁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谢雨欣的《谁》。”

    “谢雨欣?这谁呀?没听说过。行,就这个。咱不管,只要自己高兴,管他听过没听过。”

    “他肯定听过。”

    遇见你的我

    碰到我的你

    在同样的深夜里

    写了同样的日记

    望着你的我

    望着我的你

    在同样的时光里

    问着同样的问题

    谁在等你

    你在等着谁

    谁在等我

    我在等着谁

    忘了你的我

    忘了我的你

    在不同的时间里

    忘记同样的自己

    想念你的我

    想念我的你

    在同样的岁月里

    同样询问着自己

    谁在爱你

    你在爱着谁

    谁在爱我

    我在爱着谁

    谁在等你

    你在等着谁

    谁在等我

    我在等着谁

    眼含泪光,杨月婵边唱边瞟一眼耿豪,他玩筛子玩得正high,完全无感。再看一眼周围的“听友”,个个谈天说地,没有人看她,没有人听她唱,哪怕是一句。

    我唱歌真有那么难听吗?杨月婵偷偷抹了一下泪珠,她自认为声线细腻、干净甜美,曾经唱杨玉莹的甜歌,艳惊四座。自从她跟了耿豪,自信全元,似乎连表达自己、展示自己的勇气,亦消失殆尽。

    无聊的ktv结束。她沉默地跟着耿豪回到住处。耿豪例行公事一般,将其按倒在床。笑容里藏着杨月婵一看便知的无奈与敷衍。


    她默默地看着那不再明魅的笑脸,她平淡地回应着。她好想说,今天不给,行吗?我们不要勉强了,行吗?

    但不行。耿豪慢慢抚摸着她的身体,慢慢进入了状态,难怪人说,男人,是完全可以将爱和性分得很清的□□动物。难怪这世上的娼妓业,永禁不止。

    娼妓?

    也许,此时此刻的我,连□□都不如吧?□□不用付出感情、只管“职业”的躺下、只管“职业”的配合,完事还可以收到一笔为数不少的钱财。

    我在干嘛?付出了情感,付出了时间,每月为自己不曾看过一眼的房子供着房贷,此次还自动送上门来,自己支付往返车费,此刻还自行配合着躺下。完事,分毫无收。更可悲的是,还收不到分毫情感,哪怕是丝丝感激,或者,感动?

    我是不是连□□都不如呢?

    完事,杨月婵跑去洗手间冲澡,泪流不止。索性洗个头,呆得更久点。

    耿豪似乎是个非常有心计的人,杨月婵忽然觉得。他让她主动投怀送抱,收获了她的情感和金钱,从来,或者说,非常有城府地对此只字不提,哪怕是每月的房贷,他只管默默地收了,半个“谢”字都没有。

    杨月婵对此,亦从来不提。每月只默默地定时将钱打到他提供的卡号上,连手续费都由她自行支付。她从来不提,她似乎能感觉到这份感情的脆弱程度,也许,只要她一提,只消她一提,他们的感情,会在瞬间化解,支离破碎。

    难道,他把他对她的性,当做了报答,当做了答谢的行为?

    难怪,笑容如此应付?

    这是什么意思?

    你一个大男人,还需要以献身的方式,表达感谢?你完全可以把钱,还给我,然后潇洒地说,“我们分手吧”。

    你可以这样的。我不会为了你,去死的。你没有这么大魔力,你不是那个什么了不起的谁谁谁。我虽然卑微,但还不至于低贱到连自己的命都不要!我还有一个妈,她还等着我过好呢!

    杨月婵越想越气,越想越难过。一个连□□都不如的女人!卑微到尘埃里的女人,自作孽,不可活!

    她默默地压低了声音,在浴室里痛哭了好久。出来前,又理了理情绪。

    耿豪悠哉地躺着,翻看着他的管理书,听到杨月婵出来,眼皮都不抬一下。

    “我明天得早起,回深圳,有事。”这是他们此次见面,说的第一句话。什么培训班?她只不过不想再干笑着陪他一整天了,她不愿意再白白煎熬而己。

    “好啊。”耿豪头也不抬,继续说,“不过,为什么这么早?我还打算明天带你去逛商场呢。”

    “呵呵。是吗?我下午有日语培训课。”杨月婵勉强着笑一声,呵,逛商场?你舍得给我买什么?

    她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,有次为了表达耿豪帮忙为其搬家购置家具的感谢,在去东莞看他前,她还特地跑去音像店买了个正版影碟,当下口碑非常好的黑色幽默影片《疯狂的石头》,店里只给她一个薄薄的彩色塑料带,她提着这个满心满意的礼物,快乐的递给耿豪。

    耿豪一眼瞧见那塑料袋,鄙夷之神瞬间流露,虽只是一秒,那一秒的鄙夷,哪怕只是一瞬间,却顿时瓦解了杨月婵所有的窃喜和欢快。

    接下来的对话,可想而知的平淡与不快。耿豪责怪她不应该随便买地摊货。杨月婵说,是啊,这是地摊货,如果你觉得你只配得上地摊货的话。

    耿豪听她这样说,有点不好意思,但依然不放弃他的骄傲,说他不喜欢国产电影,说国产电影都是垃圾,一点都不如好莱坞大片。

    这下轮到杨月婵冷笑一声,是吗?国产货是垃圾?就好像你很懂电影似的,就好像你听得懂好莱坞大片每句英语似的。你要是那么不喜欢这张碟……

    杨月婵把“(那你就还给我好了!)”生生吞了进去。耿豪见她终于要动气,赶紧赔笑,“我喜欢,我怎么不喜欢?你送什么我都喜欢,真的!”

    这,还是在恋爱初期。

    到后来有次陪同他去看一个开服装店的朋友,正好人开的是旗袍店,在耿豪几个朋友的怂恿下,杨月婵只得拿上几件旗袍去试了试。穿好第一件旗袍出来,从众人的惊叹声中,杨月婵敏感地看到耿豪明显的骄傲和得意。

    最终选了一条最合他自己心意的旗袍,慷慨地为杨月婵买了单。这,应该是杨月婵穿过的最贵的裙子。她感激不己。

    但这次礼物之后,再无任何礼物。有的,只是她单方面的送礼,为他,为他父母,为他亲戚。她己经送麻木了。

    但这次,他说要带她去商场,她内心不由得冷笑一声。

    平淡的一晚,平淡得一夜无眠,杨月婵疲惫地爬起来,快速地洗漱,穿带好衣物,背上包要走。耿豪一把拖住她的手,“就走啊?等我起来陪你吃了早餐,再走吧?”

    杨月婵定住,想了想,也好,什么也没有得到,吃你一顿早餐没什么吧?她回过头,对他笑笑,“好啊。那你要快点儿。”

    耿豪楞了一下,许是他没想一句客气话却把自己给绑架了。他笑一下,利落地爬起来,刷了个牙,抹了把脸,穿上厚外套,快速地走到杨月婵前面,像往常一样。

    像往常一样,杨月婵跟着他。

    与往常不一样,她欢喜、钦慕的眼神,不再。

    眼前这人的背影,她看了太多次,几乎每次看,都特别特别想要终生拥有,此生不渝。但此次长久的冷淡不联络、而后再次见面的平淡与敷衍,己经耗尽了她杨月婵所有的幻想与期待。

    吃你最后一顿饭吧,一个早餐而己。

    回去,就提分手。自己提,不等他提了。受够了。钱,还就还,不还,也便罢了,就当是自己欺骗他的代价吧。

    不属于自己的,一开始就不属于,再怎么努力,也永远都得不到,哪怕是起码的,一丝的温情。既然己经这样,何苦再继续?努力不够吗?不!己经足够了!感情、金钱、时间,对自己苛刻到极致,连一件衣服都不舍得买,省下钱来为他买补品礼物供房贷,还要怎么样?不管他对自己如何冷淡,如何沉默,她都忍耐,她都配合,还要怎么样?

    不受了,可以吗?

    这样想着,杨月婵莫名感到悲怆,眼眶含泪,鼻子有点酸涩。

    忍着泪,面对着这样一个终于决定放手的人笑着,忽然内心柔软,笑得淡然寂寥。

    耿豪一边吃着面条,几次抬头看看杨月婵,发现她只管吸着面条,一声不吭,偶尔抬下头回馈他一脸笑。

    快速吃完面,她背上包,快步走。耿豪忍不住跟在她身后快走,有点愠怒道,“你急什么?跑那么快?!……喂喂……你不会是在培训班上有什么苗头了吧?”

    杨月婵停下来,回头看一下他,“我才没有你那么有心情呢!”耿豪见她这样说,不由得笑一下。

    车,居然很快就到了。杨月婵心里感到解脱,不用再忍受等车时的沉默煎熬了。

    临上车前,耿豪拉住他,随手递给她一个小小透明塑料袋,“你生日快到了吧?本来想着今天带你去逛商场,送件衣服给你。这个,你拿着,配上毛衣,应该很好看!”

    “谢谢!”杨月婵接过,笑一下,转身上车。在车里打开来一看,是一串珍珠项链,散发着夺目的光亮。她以前只见到母亲带过,但是假的。但,不知道这个,是不是真的?用手刮一下,有粉沫掉落,真的。

    呵呵,难怪,这就是付出之后的回报?

    哎,那又怎么样?反正己经决定要分手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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